• 一、认清当下困难

（一）外部环境剧烈变化及挑战

当前企业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剧烈变化，变化背后的机理到底是什么呢？《管理思想史》把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总结为11个方面（如图1），当下这11个方面的变化迅猛而剧烈、互相交叉、互为因果、影响深刻又无法预计。因此，在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我们不与时俱进，不思考、不研究，不提升自身能力的话，企业就很难走得更远。

对于当下行业、市场及经济形势的变化，国内外最顶尖的智库持什么样的观点呢？这里我引用《创新中国：培育中国经济增长新动能》（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世界银行共同编写）书中的几个观点，供各位参考：

一是投资对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小。“中国老百姓喜欢存钱，这为投资积聚了大量资源。为了应对全球金融危机，2008年中国实施了一项大型公共部门刺激计划，重点是基础设施和房地产投资。但中国的投资正面临回报率递减的挑战，这反映在中国增量资本产出比的增加上（如图2）”。增量资本产出比表示增加经济产出所需要的投资增量，比如原来投1元，GDP增加1元，现在要投2元GDP才增加1元，单位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小。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比如我们跟孩子说，考100分请你吃肯德基，他肯定很高兴；第二次考100分，你再请他吃肯德基的话，肯德基带来的边际效用就递减了，是同一个道理。

二是非国有企业的贷款份额快速下滑。2011年以后，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金融资源配置效率恶化，随着基础设施信贷投融资的增加，国有企业的商业信贷份额快速提升，而非国有企业的信贷则急剧下降，到2015年，非国有企业新增贷款跌至负数。一方面我们看到非国有企业贷款难，还有一种可能是非国有企业压根不想贷款，因为不赚钱，就没有投资意愿。

三是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较低。图4测算了韩国、美国、日本、中国和德国5个国家基于现价美元水平的人均GDP与金融占GDP的比重，其中中国金融占GDP的比重最高。中国建筑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约7%，而金融占GDP的比重近9%，金融行业在实体企业上吸金太多。

以上是中国所面临的经济形势的变化，确实用VUCA时代来形容还比较贴切，VUCA这个词由美国海军在90年代提出，由Volatility（易变性）、Uncertainty（不确定性）、Complexity（复杂性）和Ambiguity（模糊性）4个单词的第一个英文字母组成。在这样一个时代，企业家的逻辑思维能力非常重要，很多时候事前推断和事后判断有非常大的差异，而且每个人的观点还不一样，所以我们要多思考、多研究背后的逻辑，不是简单地人云亦云。

（二）大多数企业内外交困

具体到企业层面，可以用“内外交困”来形容。西部某省建筑业协会总结当下建筑企业的八难，包括揽活难、结算难、回款难、融资难、用工难、盈利难、维权难、升级难，这“八难”有时相互交叉、互为因果。为什么这么难？背后的原因是行业和市场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我们说建筑行业是被动行业，别人投资，你把它物化；由于投资端发生了变化，因此在市场竞争、企业经营、行业生态等方面也都会发生深刻变化，这部分内容在《预见2024：市场竞争，进入空气稀薄地带》（点击查看原文）中做过详细分析，这里只简单列一下结论。

1.房建投资

房建投资可分为房地产投资和政府公建的投资。中国的房地产投资从2014年的9.5万亿增长到2021年的14.8万亿，2023年又跌至11.1万亿。各位可以预计一下2024年房地产投资是多少？很多领导认为在10万亿以下，若真如此，是不是又回到了2014年的水平？而且2014年的10万亿跟现在的10万亿还不是同一个概念，还有通货膨胀的影响。政府公建投资的准确数据虽然找不到，但我们可在公建房屋的竣工面积里窥见端倪（如表1）。商业及服务用房和办公用房的竣工面积在2016年达到顶峰；科研教育医疗用房在2021年达到顶峰；文化体育娱乐用房竣工面积还在高位，但是占比仅6%。

2.基建投资

2018年以后，基建的投资增速逐步放缓，复合增速从19%调整至5%。在座各位认为未来基建投资增速还会高于5%吗？国家还会用基建继续拉动经济增长吗？我感觉可能性不大，并不是对我党没信心，在我看来这不是信心问题，而是有没有“粮”的问题。当然，现在基础设施本身也很好了，建设的必要性大大下降。

3.制造业投资

我们统计了制造业利润总额的同比增长率，发现2019年以前利润增长率基本为正，利润逐年升高；但2019年以后“一年不如一年”。制造业的特点是有需求（利润）就有投资，没有需求（利润）就没有投资。近几年投资最猛的行业是新能源光伏行业，2022年全世界最大的建筑企业（中国建筑）只有400多亿利润，而通威、隆基绿能这类光伏企业的利润高达两三百亿，资金像洪水猛兽一样冲进去；现在隆基绿能等股票已经跌到十几块，行业出现了过剩，如果不赚钱大家也不会再投进去了。光伏行业并不是特例，大多数普通行业的产能都过剩。房地产、基建和制造业投资占据全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的75%左右，这三个行业的投资不可持续了，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大概率也好不到哪里去。

4.市场竞争

在这种场景下，企业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统计了新签合同500亿以上的19家地方国企和9家建筑央企的新签合同额和市占率，发现市场每年以2.75%的速度稳步向央国企集中。这些央国企新签合同额的市场份额近50%，如果再把新签合同额500亿以下的地方企业、主业不是建筑的央企以及一些混改的企业加进去，可能央国企的市场份额大概在60%-70%。

5.企业经营

企业的生存困难，从民企向央国企蔓延，既不像新陈代谢，也不像时代结束。

6.行业生态

外部环境非常不好，建筑企业所处的行业生态也在逐步恶化，企业的挑战非常大。在艰难时期，需要企业去平衡内外部生态，最基本的行业生态包括客户、供应商、员工、股东和政府，这些关系都需要企业付出心力，小心翼翼去平衡。

（三）横向对比，建筑业有多难？

是不是只有建筑行业这么难，其他行业怎么样呢？我们从行业的股票指数来横向对比下其他行业的发展情况，股票的反应相对比较真实，毕竟是拿自己的钱去投资。

建筑指数：近5年下降39%，近3年下降33%；

软件指数：近3年下降49%，上市以来下降46%；

白酒指数：近5年上升62%，近3年下降39%；

新能源指数：近5年上升40%，近3年下降33%；

零售业指数：近5年上升5%，近3年下降77%。

可以看到，其他行业也没有比建筑业好到哪里去，有的甚至比建筑业更惨。

现在上海淮海路、南京路有的商场关门了，大家可能会认为是经济下行的原因，但是即使经济很好，这些商场也会关门，原因是什么？互联网技术推动了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是时代、社会的重大变化。所以，我们要认清当下的困难既有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点，也有技术变化的影响，在我看来是市场变化和技术变化两者的耦合。与其抱怨，不如去深度分析背后的原因，寻找其中的规律。万年的建筑业只会波动，不会灭亡。

• 二、寻找发展规律

我从社会发展规律、行业发展规律及企业发展规律这三方面来探讨，让大家认识到当下困难的场景是正常的状态，社会不可能天天和风细雨或阳光灿烂。

（一）社会发展规律

社会发展规律方面，简单凭我的直觉，一般社会盛世的比重会小于20%；不好也不坏的普通年代，也就是网上俗称的“垃圾时间”，占比约50%；乱世占比约30%，比如对乌克兰和俄罗斯来说，现在就是个乱世。我觉得中国现在应该还处于盛世，或者是从盛世转型的阶段，希望通过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和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这些手段，来延续盛世，但实际上盛世是非常稀有的。网上戏称为“漂亮国”的美国一直发展平稳，但过去依然有乱世时期。《管理思想史》详细描述了1929年大崩溃时代下的美国：

“……在美国经济崩溃之后，那些久经考验的节俭和勤劳的美德还有价值吗？显然，几乎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影响，有的人丢掉了工作，有的人花光了积蓄，或者某个朋友在股票市场上输得一无所有。人们形成了一种新的认识：这场灾难既打击了挥霍浪费的人，又打击了勤俭节约的人；既影响了新手，又影响了大亨；既影响了无精打采的人，又影响了精力充沛的人。人们发现自己的命运以一种不受理性和公正支配的方式同其他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大萧条造成了一种‘精神的混乱’和新教伦理的一种危机。自助已经失败了，而白手起家的概念已无法作为经济秩序的一种保证……英雄消失了，而代之以不按理性行事以及不受平常人控制的‘他们’，他们代表权力、机器和力量，而不是一个个能够承担责任的管理者。公司是一个带来压迫的怪物，它把人们以及人们的生活压得粉碎……”

“……大萧条彻底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市场萧条、收人下降、家庭失散、家庭储蓄耗尽，而且最严重的是全民士气降至空前最低点。关于繁荣和前途的乐观主义一去不复返；传统的指导原则显然已经无能为力,‘从赤贫到暴富’的美国神话成为水月镜花。从经济泥沼中恢复的速度是极其缓慢和令人痛苦的，而从社会和心理的角度来看，恢复则更为缓慢。人们感到自己无力应付经济困境……”

以上是美国当年大崩溃时代的写照，人们陷入一种无法逃避的接近和相互依赖的关系中，有学者把这个时期称为“碰撞时期”。1933年罗斯福在就职演说中提到，“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面对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只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团结一致，就能战胜危机，迎来复兴和繁荣。

这就是社会规律，不可能全是我们理想的时代。

（二）行业发展规律

接下来想和大家探讨建筑企业发展过程中的常见问题（如图5），这些问题就在我们身边。

以“组织管理混乱、运营四处漏水”为例，我们曾经给某企业提供标准化模块咨询，进场调研一个礼拜后，我们把项目的首付款还了回去，把项目团队撤了回来，为什么呢？我们调研时了解到，这家公司修路时出现过少修了一层的情况，我问过圈内人，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有多少？他们说和月球撞地球的概率差不多。工程项目有设计、有施工、有监理，居然还发生这种事件。我在某省碰到一个老板，经常参加各种名字很时髦又有些奇怪的培训，最后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员工跟不上，公司的问题都在下面。其实公司的问题就出在老板身上，老板不务实、只喜欢玩自己也不懂的“学术”概念，恰恰充分体现了他的不学无术、装和端着。当然，相比罗列问题，更重要的是思考为什么会产生这些现象？每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这是人性，但不能只听表扬，听不了批评。大家扪心自问能不能接受批评，或者有没有自我反省的精神，然后再来看批评得对不对。一般来说，在企业里大多数由下而上的批评也许水平并不高、理由也不充足，但是只要有一条批评是对的，就足够让我们得到回报了。

思考1：投资不再，到底是逻辑问题还是信心问题？

现在行业里戏称“央国企做到村里面去了”，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其中一个原因是投资的不可持续。很多人说这是信心问题，其实我觉得是逻辑问题。

政府为什么投基础设施？因为基础设施投资能推动经济发展，政府税收增加，土地好卖，进而促进财政收入增长，这是政府投资的基本逻辑。一旦逻辑关系不成立，整个投资链条就会断掉。

同济大学有一位教授专门研究地方债，据他们统计，截至2023年6月，全国地方城投的有息负债达到72万亿，每年光利息就达到3万亿规模。有时候，地方政府只是政府官员的戏台子，贵州某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三年投了1500亿搞建设，而这个地级市一年的财政收入才60亿；这里从来不下雪，却花了30亿建了1个滑雪场。我不知道这种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怎么做出来，政府的投资能循环吗？完全是拿着钱打水漂。别说60亿财政收入，就是160亿也循环不了，因为不符合基本逻辑，凡是不符合于基本逻辑的事都长久不了。

思考2：行业好差和规模大小的纠结

今天我们很多悲观的情绪源自于行业的市场规模在缩小，投资在下降。但是我认为行业的大小和行业的好坏之间是有差别的。2000年的时候，中国建筑业的产值是1万亿，而如今建筑业产值达到31.6万亿，行业规模发展了这么多，但是行业真正好了很多吗？

2006年我们给西部某装饰企业提供咨询服务时，企业老板向我诉苦，说原来做装修的项目利润率比较高，有时能达到60%-70%，现在只有25%了。各位，现在你们的项目利润率有多少？中建房屋建筑的项目毛利率约8%，还要减掉管理成本、资金成本、销售成本等，所以规模大小和行业好坏其实是两回事。

对建筑企业而言，当前是行业生态环境比较恶劣的时候，甲方的钱回不来，下游供应商的钱要付，有点像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所以企业当下的重要任务就是活下去。

（三）企业发展规律

企业也不可能一帆风顺。前段时间我统计了市值超过1万亿美金的7家上市公司，他们的市值之和达到13万亿美金，约90万亿人民币，相当于中国股票市场的总市值。其中，苹果公司的市值约3.5万亿美金，即使这么牛的企业也是经受过挫折的。

苹果公司1976年成立，在五年内进入世界500强；1985年创始人乔布斯被赶出公司，公司股价、销售业绩和市场份额大跌；等到1996年乔布斯回归时，低端市场已经完全被微软占有，苹果公司毅然选择了高端市场并再次实现了盈利。2011年乔布斯去世时，苹果公司市值已经超过了3000亿美金，位列全球第一。

再来看日本寿命最长的企业之一——金刚组。公元578年，韩国工匠柳重光到日本去修庙，成立了金刚组，这家公司一直存活到2006年，走过了1428年的历史。金刚组之所以能存活千年，我们总结了两方面原因：一半是独特品质，一半是艰辛考验。金刚组以宗教建筑起家；明治维新时期，天皇废佛毁寺，大规模反佛运动让金刚组失去了原有的业务支撑，开始转型商业建筑的建造维修，艰难度日；二战期间，日本建筑业全面凋零，金刚组转向军用木箱和棺材生产，勉强生存；最终没能抵挡住日本房地产热的诱惑，在后来的泡沫经济中遭受重创，资产严重缩水，2006年被其他企业收购。金刚组家训中有句话叫“莫贪图赚太多钱”，以警示每一位匠人。所以企业一旦活得时间长，经历艰难也属于正常。

最近几年，有民营企业活得不太好了，开始寻求混改这条路；其实混改对个人、对股东并不是坏事，但是如果企业有长远理想的话，未必是好事。

我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研究过什么样的企业能活得久。比如日本住友曾经因做期货亏得几乎要破产，但也正是这次濒临破产的经历，让它吸取了教训，在日后经营中避开高风险的项目。我们在座的企业家，在经历这次恒大危机后也应该去总结教训，花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代价在企业百年历史中留下一点经验，还是非常有价值的。企业的生命周期通常分为4个阶段（图6）：创业阶段、聚合阶段、正规化阶段及精耕细作阶段。

企业在创业阶段面临的危机是没有好的领导，比如东方甄选的小孙与董宇辉之间的矛盾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过了这个矛盾阶段，到了聚合阶段时，企业家需要学会分权；在正规化阶段，企业往往面临文牍主义盛行的危机；在精耕细作阶段，企业需要再次激发活力，这就是企业的发展过程。

在企业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都是困境重生，打地鼠是企业的生存常态。把一个“地鼠”拍下去，又会有另一个“地鼠”跳上来，究竟是哪一个“地鼠”跳上来是随机的、找不到规律的，企业的管理就是这种状态。2012年之前，我怀有一个梦想，希望把攀成德的制度、流程、体系全部建好以后，可以去云游四海；但梦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制度的调整持续了六七年，虽然越来越完善，但是无论怎么调整依然有很多问题要去解决。2023年底，张瑞敏先生出了一本书——《永恒的活火》，从这本书可以看出张总深深的理想主义精神，他想找到一种管理模式，实现员工价值与用户价值的合一以及企业的持续创新和发展。书中提到CEO是选不出来的，所以他不选接班人，希望能找到一种模式让企业延续下去。每个企业家的心中都有一团火，想让企业再活五百年，这个过程一定会历经重重险阻，所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坚定前行的信念，永不放弃。

• 三、坚定前行信念

（一）寻找前行动力

当前，企业除了要考虑当下的困难外，更要考虑三五年、甚至七八年后要怎么活。虽然现在很多企业“仓里还有粮”，但如果不考虑三五年以后的事，等粮耗尽就来不及了，所以趁还有粮的时候努力要去改善组织、寻找机会。寻找前行的动力首先要认清自我。各位见过下面这张图吗？一只猫照镜子，但镜子里显现的却是一头狮子。对这张图有多种解读，有人认为柔弱的小猫有成为雄狮的野心，但可能高估了自己；也有人解读为当你还是只猫的时候，记得你的目标是要成为一头狮子，当你成为狮子的时候，别忘了曾经只是只猫……我的解读是，如果这只猫今天抓了5只老鼠，那它照镜子的时候可能会高估自己，觉得自己是头狮子；如果它1只老鼠都没抓到，即使是头狮子也会低估自己，觉得自己是只猫。

五年前，建筑企业通常都会高估自己，但今天可能就会低估自己，尤其是民营企业。前面我们提到“央国企做到村里面去了”，市场正逐步在向央国企集中，那央企到底是镜子里面的狮子，还是镜子外面的猫？

我们统计了7家央企（中国建筑、中国中铁、中国铁建、中国交建、中国中冶、中国电建和中国能建）的经营数据，可以看到：

央企新签合同的增速在放缓，2023年平均增长率为8%，2024年预计增长率为3.3%；营业收入增速下降趋势明显，2023年平均增长率为8%，2024年预计增长率为3.7%。

2023年带息负债增长15%，远快于业务和利润增长，预计短期难以控制；如果计算带息负债与营业收入的比值，可以看到7家企业分为三个档次，中国交建、中国电建、中国能建在第一档，比值大于50%；中国建筑、中国中铁、中国铁建在第二档，比值在30%左右；中国中冶的带息负债与营业收入的比值约为15%。为什么业务模式差不多的企业，带息负债与营业收入的比值差距那么大？是因为有的企业做了深度的应收账款保理等工作。大家可以对比下你所在的企业，这个比值是多少？

2023年7家央企应收账款1万亿，合同资产1.4万亿，应付账款2.7万亿，应收账款与合同资产的总额小于应付账款，这意味着什么？可能我们签的合同回款80%，但是分包合同付款100%，这里有3000亿的差额。

另外，同样的行业、大致相似的管理，头部央企中建内部，分化成为现象（如表2）。中建内部工程局的净利润基本上分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是中建八局、中建三局、中建国际，他们的净利润在百亿左右规模；第二梯队企业净利润在四十亿左右；第三梯队净利润在十亿左右甚至不到十亿。

对于中建内部的分化现象，我总结了几个观点，供各位参考：

这三个梯队的马太效应明显，短期很难改变；财务数据是“果”，非财务元素是“因”，企业的文化、品牌、资源、领导者风格、团队、综合管理每个方面，可以有长板，但是不能有短板。《超越百岁》里也有类似的观点，导致人死亡的往往是人的某一块短板，其实企业也是这样。优秀企业会保持长期、持续、稳定增长，波动剧烈的企业恢复很难；落后企业的追赶之路漫长、曲折、艰辛，所以好企业要倍加珍惜。突然发力、弯道超车与绵绵用力、久久为功是两种风格的生存方式，对风险、资源要求存在巨大差异，少数人能做前者，多数人只能做后者。所以在行业剧变的当下，大家尽可能不要着急找机会去弯道超车。

（二）承担光荣使命

企业管理者应该认识到，没有一种担当比肩负企业的前途命运更为伟大；没有一种使命，比实现团队的共同梦想更为崇高。实际上在当下这个场景，重要的不是要做得多辉煌，而是要把气数延下去。一个团队建起来非常难，但是要散掉是非常容易的，在这个时候企业需要直面问题，发现自己的短板，甚至可以做做压力测试。《创新中国：培育中国经济增长新动能》认为中国经济增长新动能的三个要素分别是消除扭曲、加速扩散和促进发现（如图8），要减少生产资源分配中的扭曲，促进现有技术、工艺、管理方法的扩散和利用，鼓励、发现和扶持新技术。

我认为在建筑行业，技术的创新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那么重要，而战略和结构、产品和服务以及企业文化方面的创新，可能比技术创新更为重要。因为突破性的技术创新是很难的，但调整一下生产关系，就能够做出很多创新，比如近年来一些央企工程局和大型建筑设计院在产品线规划上寻求创新，这并不是技术的重大突破，而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重新组合，消除内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扭曲。在消除扭曲以后，把高效率团队/个人的经验向低效率团队/个人扩散，提升企业的生产力。

（三）改革组织、改善自我，过程致胜

经常有企业领导让我分享当下建筑企业活下去的秘籍，其实没有什么秘籍，唯一的路径是不断改革组织、改革自我，在过程中取胜。在战略上要关注、研究和适应未来变化；在组织上要关注经营模式、组织管理模式和激励模式的调整，不能以不变应万变。

同时，要调整我们的观念、心态和能力，不能只接受开公司，不接受关公司；只接受增加部门，不愿意减少部门；只接受大合同，不接受小合同；只接受加薪，不接受减薪；只接受晋升，不接受降级；只接受招人，不接受裁人。

最后，要激励个人成为奋斗者，成为与时俱进的榜样，我想从两个方面和大家共勉：

一是看清了建筑业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建筑业。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传》中写道，“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应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却依然热爱生活”。各位，今天建筑行业下行，有各种复杂的场景，我们看清了建筑业的真相，如果我们是真的英雄，就应该在看清真相后依然热爱建筑业。

二是没有人会享受苦难，但苦难是最好的老师。桑德伯格作为硅谷屈指可数的女性高管，有着令人唏嘘的过往，第一段婚姻在家暴中痛苦结束，第二段婚姻又因为丈夫的病逝遗憾收场。基于生活体验，2016年在伯克利毕业演讲中，她留下了两句经典名言：“能接纳一切的，才是生命的强者”；“最终塑造我们的，是我们所经历的那些艰难时光，而非浮名虚利。我们所经历的每一次挫折，都会在灵魂深处种下坚韧的种子。我们记忆深处的每一次苦难，都会在日后成为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力量”。

最后我用温总理2006年3月14日答记者问的这一段话，跟各位共勉，并结束我今天的演讲：两会受到广大群众的关注……对政府工作提出的意见和给总理本人提出的问题，多达几十万条。我从群众的意见中感受到大家对政府工作的期待和鞭策，也看到了一种信心和力量。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正站在历史的新起点上，面对新的任务，需要更加清醒、更加坚定、更加努力。

清醒，就是要认识到我们已经取得的成绩只是在现代化进程中迈出的第一步，今后的路还更长，更艰苦。形势稍好，尤须兢慎。“思所以危则安矣，思所以乱则治矣，思所以亡则存矣”。

坚定，就是要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中尽管有困难，但不能迟疑，倒退没有出路。

努力，就是要准备应对各种困难和风险。困难和风险有些是可以预料到的，有些是难以预见的。我们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就在于她的刚健自强、百折不挠、艰苦奋斗。我们必须做长期努力奋斗的准备。谢谢大家！

来源：建筑前沿 李福和